在一個晨曦的濃霧裡,我看到他,也看到我自己,還看到億萬年前的人類。不知不覺地,我跌入了另一個時光隧道。

  他,在霧氣迷漫的空白中,搖搖晃晃地走著,人影忽前忽後,忽隱忽現,我感覺已經經過數世紀了,那條路,他好像也永遠走不完似地。我不知道他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他將往何處去,他到底在地球上生存多久了?太陽無意間揭開了霧層,就在那一刻,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人類的本質」,也乘機逮住了他。

  對這樣的畫面,人們到底看到什麼?我從觀景窗中感覺到、體會到的,別人也能感觸到、體驗到嗎?我不在乎有沒有人喜歡我的作品,卻很珍視看懂我作品的人。通常除了一些好友會告訴我他們的觀感之外,其他的觀眾究竟從這影像感受到什麼?我一無所知。以前我不去探究這個問題,現在卻很好奇地想知道。

    最近我剛好有機會做抽樣的問卷,對象從國中生到社會人士。以下是三樁問卷的情形和內容。

  有一天,一對朋友夫婦帶兩個兒子來惡補攝影,無非想學幾招,出國旅遊時好應付。兩個兒子大概也正迷玩相機。他們看到牆壁上的照片,急著問我怎麼拍出來的?我說用「心」拍的,他們似懂非懂,我接著反問了一句話:「你們從這張照片看到什麼?」,兩個大人緊閉著嘴,頓時陷入苦思中,他們不敢用直覺,怕說錯了,會顯得自己沒有程度。兩個小的,我要他們兩分鐘內回答,不准想,國中生回答:「很蒼涼。」高中生回答:「很悲哀。」這兩個「小人」還都答對了,不過答案還有許多。其實不管答什麼都可以,根本沒有對、錯的問題,只有感受不同的問題而已。可能由於我們從小受教育,愛做「是非」題,無形中養成任何事都要用對、錯來劃分。感覺各人不同,只有程度上的差距,不應該用對、錯來判定。我常想,我們的藝術欣賞能力,遲遲不能提升,跟我們從小到大一直不停地在做「是非」題一定有關。

    隔沒幾天,七個已畢業兩年的學生來聊天,她們都曾經看過這張照片,只是我不曾問她們而已。現已不像學生時代那樣不敢發言,有三個齊聲說:「宗教味道很濃」。

  大約過了一星期,我約了幾個學藝術的年輕人來家裡喝茶。他們各自選自己喜歡的,互相討論,五個人當中,只有一個女孩挑這一張,我問她看到什麼?「好孤獨哦!好利,像刀一樣。」她如此地回答。

  我不喜歡用文字、語言詮釋自己的作品,所以不在作品上題名,有人說題名可以幫助觀賞者了解作品的含意,我卻認為題名反而會限制觀眾的視野及想像力。

「映像本身就是一種語言」,它應該能傳達作者的意念與思想的。由這次抽樣問卷所得到的答案,顯示出他們確實看到我所看到的,感覺到我所感覺到的。映像的力量有時強過文字。


  印度‧尼泊爾的作品1983年曾展覽過也在婦女雜誌的專欄發表過。 20120306深夜修改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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