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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jpg

 

 

穿一模一樣的褲子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母親不太管束我的行為。我愛爬樹、玩刀劍、划船…等等,都不曾被禁止,這個對我的影響相當大。所以,我完全沒有受到既成傳統觀念的約束,這讓我發展出自已特立獨行的個性。

 

我認為人在個性上不必有男性、女性的分別,當然在生理上絕對是有男女的區分。但是在個性上一定要分怎樣就是男性化或女性化,我覺得很奇怪。

人類不是單性生殖,我們的基因是來自雙性的,我們一定有男女祖先傳給我們的基因,到目前為止,我一直覺得人的個性是混合性的。

現在男人可穿耳洞,留長頭髮,要把他們扣上女性化嗎?

我年輕時就相信總有一天一定會看到男人穿耳洞、留長頭髮‥……,女人會穿長褲剪短頭髮……,完全會打破傳統男女的固定形像。

 

高中時代,比較有趣的一件事是,父親要做長褲,因為布太多,我就說剩下的布,我也要做一條跟爸爸一樣的,要來個父女裝。

他沒有反對,同時我還說,我也要做前面有拉鍊的。

那時候女生沒人穿這樣的褲子,家長也不會答應。母親就極力地反對,她說:「穿那不像女生嘛!那是男生穿的褲子,你要做開旁邊的。」

 

我堅持的理由是拉鍊壞了,為了修它,脖子都快扭斷。

當年的拉鍊品質很差,很容易卡住,拉鍊開在前面,只要低著頭就可以修了。

不懂當年男生可以這樣穿,女生為什麼不可以。父親竟同意:「就這樣做了。」

父親還對母親說:「你不要管她,她喜歡就好。」

 

這句話我一輩子都記得,只要是對的,你一定要爭取堅持。所以,我們就穿了一模一樣的褲子。

當然換來的代價是承受所有異樣的眼光。我完全我行我素,不去管別人的任何嘲笑,和指指點點。

 

託人買相機

父親外表很威嚴但我覺得他不是一個嚴父,他可以容忍我比較多的叛逆個性。

我本來是考上實踐家專的,上了兩個月我就受不了了,每個禮拜不停地丟給家裡一封限時專送,父母親每次收到那個紅色炸彈都嚇死了。

 

以前寄限時專送是很嚴重的,因為除了發生緊急事件,沒有人會寄那種信的。我一直吵不要再上學了,所以母親兩個月後就趕來給我辦休學了。

第二年我考上省立屏東農專畜牧獸醫科,母親先反對:「女孩子念什麼獸醫啊!危險了!」

父親沒有太反對,只是說:「咁好?」但是最後他們還是同意了,因為父母都知道我從小喜歡動物。

 

我後來為什麼會轉唸攝影,這跟我父親有很大的關係。

我並不是從小就知道或喜歡攝影。是有一次到台北玩,義舅借我一個雙眼相機,我拿回來拍,父親看我很喜歡,他怕把人家的相機弄壞,一直催我:「你趕快還你舅舅,不要把它弄壞掉。」

然後他就託到日本玩的朋友買了一台相機回來,那時候我已經高中了。

 

那相機到現在我還很珍惜,現還能用。我最早開始拍照其實沒有人教,義舅只告訴我,有太陽時和陰天時用什麼數字。

我就開始拍家人、朋友、同學、動物、風景和歌仔戲的後台。

 

父親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讓我無拘無束地發展個性,並懂明辨是非,嚴守做人一定要有誠信。

 

我常常講,不要用性別去限制自己,也不要用性別去限制別人。

我覺得很多傳統既成觀念,常常阻礙了孩子在個性上的發展。

 

去日本唸書的時候,本來是要念獸醫,因為父母希望最起碼我可以拿個執照,要不然就是修個碩士,但是我兩樣都沒有做到。

從畜牧獸醫科轉成畜產學科,然後也沒有再念碩士,同時還降級去念專科學校的商業攝影科。

他們覺得人家是往上爬,我怎麼往下掉,還去念完全不相干的科。

不過學費還是照樣寄來,只是在來信中唸唸而已。

有父母親的愛心才讓我能全心全力在異國拼出沒令他們失望的攝影成績。

 

當我的模特兒

我剛進攝影學校半年,作業要拍人物,暑假回家就請父親當我模特兒,在大太陽下他真被我折騰,讓我擺來擺去,還笑咪咪。後來每次要拍照,爸爸都是最佳男主角。

 

我要到日本唸書的時候,跟父親起了唯一一次的爭執,因為他反對我去日本進修。

當年去日本的時候,我還是學農科,申請的是鹿兒島大學的獸醫系。

父親反對的理由是可以理解,他不是不讓我去念書,只是家裡經濟環境已經不好。

這時候反而是媽媽出手:「去!我可以負擔你的學費。」

因為她那時有投資旅館業,分紅還蠻好的。但六年多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我一直有打工。

 

我父親是白手起家的,雖然祖父是武舉人,據說我們以前鹿港的家有跑馬場。我祖父後來得了霍亂,死在外地。以前的習俗是人在外地死,就不能回家。

我父親還是想把祖父帶回家,就把祖父放在轎子裡面,從台中走回鹿港,據說走了三天三夜。

 

後來家裡又碰到火災,鹿港的房子是不見天的,那時我們家的隔壁是在做染布廠,工人手黑黑的,被誤以為是土匪,官方點火射箭,就這樣起了大火。

結果我們家就沒落了,父親從頭開始,我裹小腳的祖母開始養豬種菜,我爸爸每天挑菜去賣,賣完再去上課。

 

他考上兩個學校,可是沒錢念書,他自已曾深受過失學之苦,所以才會特別重視小孩和家人的教育。

家裡請了漢學的老師來教母親和三嬸,完全沒有那種女子不必識字的大男人的想法。

他雖白手起家,但肯苦幹又有生意頭腦,後來在台中開了一家吉本南北貨店,又開了一家吉本百貨店。

 

大口大口開心地吃

回想這一生中跟父親在一起最快樂的事,就是騎鐵馬去追遠足隊伍。

還有就是上酒家,因為你可能找不出第二個小女生,可以跟爸爸上酒家的。

同時還因追父親追出了名,酒家的員工差不多都認得我。

因為以前台中有名的幾家酒樓,像醉月樓、白宮…等等,我幾乎都去過。

 

我父親很顧家,他如果上酒家,一定會點幾個菜,叫店裡送到家裡。

他不是一個在外花天酒地,家裡就不管的人。

所以他吃到好料理,我們也都會吃到,超顧家的一個好男人。

 

另外最令我佩服的是,我沒看他醉過鬧事,喝再多的酒,回家馬上靜靜地去睡覺,不麻煩家裡的任何人,是個有酒量又有酒品的好男人。

 

還有我最喜歡和他一起吃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碰到像父親這樣的人。

我覺得跟他吃飯是一件天大的樂事,對菜餚他從來不挑東挑西,他什麼都能吃。

父親不是不懂得吃,他是經常吃館子的人,應該會很挑剔,但我相信他是體貼下廚的人,

只要菜上桌,他就是大口大口的吃,吃的很開心。

 

這篇曾在康健雜誌第11期發表過 20110806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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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61年拍攝.JPG1.jpg

  

父親1976年就到另一個世界了,我也過了35年沒有父親的父親節。重寫這篇文章,追憶我心目中的好男人-我的父親王吉。

 

舊時代父親的溫柔

我是么女兒,跟哥哥姊姊的年紀差很多, 我三歲時,哥哥娶太太,五歲時姊姊就出嫁了。

跟哥哥、姊姊不可能玩在一起,所以父親特別寵我。長大後常聽母親說,我貝比時,晚上不肯睡,哭鬧很厲害,爸爸就這樣整夜抱著我搖,我聽了很感動。

因為當年那個年代的男人,我相信很少肯半夜起來照顧抱小孩的。

他那時候是在煙酒配銷所當主任,難免會有應酬,有時會去酒家宴客。

當年的酒家跟現在的經營方式不一樣,色情比較淡,那時在酒家上班的女郎叫做藝旦,她們純粹陪喝酒、猜拳、唱唱歌而已。

我小時候很粘父親,常常就是愛跟他,那時候大概是小學三、四年級吧。

我回家一聽說他去酒家,我就馬上追到酒家。奇怪他沒禁止,也不會生氣,也不曾說過小孩子怎麼可以來這個地方,總是把我放在他身邊,跟他的朋友在那裡一起吃料理、聽藝旦唱歌。

那個場景我現還記得,每個男生旁邊都有一位女生陪。

父親旁邊也有一個,她會剝瓜子給我吃,會夾菜給我,還會逗我。

那種感覺,怎麼講?可能是因為親眼目睹過的關係,所以我不曾對從事這個行業的女性有任何的不敬和歧視。

 

騎鐵馬追遠足隊伍

大概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我自己偷偷到外面租鐵馬學, 每天都摔得傷痕累累,回家也不敢吭一聲。

等學會了,就吵著要買鐵馬。我父親就說:「你會騎嗎?」 那時候腳踏車是相當昂貴的東西。

我跟爸爸講「我會。」 他說:「那騎給我看啊!」,他看我會騎真的就帶我去買了。

我還記得是日本進口的富士山牌子。

就是因為有了這個腳踏車,有一次班上要去遠足。我睡過頭沒趕上,一般的小孩沒跟上,早就被罵了,但我卻耍賴開始哭鬧吵著父親要帶我去,爸爸被吵到頭痛, 只好帶我到學校問班上走的路程。

我父親騎大鐵馬,我騎新的小鐵馬,沿途追趕最後追上了, 父親把我交給老師,然後就騎著腳踏車自已回去了。 有時無理取鬧,只要不死心,大人還是會妥協的。

那時我覺得我真的是父親的掌上鐵珠。

 

父親對我的那種愛是無底的

記得小學時,曾三更半夜偶爾起來摸父親的口袋,我拿的錢都到外面發給乞丐。

有一天就被逮到了,父親問我:「錢都拿到那裡去了。」我就跟他講,都去分給乞丐了,當然有時候也會留一點給自己買零食吃, 結果我並沒有被處罰。

因為父親覺得我並沒有做壞事,他趁機告訴我一些做人的道理還說:「以後你可以跟爸爸要啊!」。

這事件對我影響深遠。因為如果當時被痛打一頓,可能我人生的價值觀就會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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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15
日在一家聯合設計公司對面的人行步道上邁方步,

一邊等設計師朋友一邊找要拍她的背景。

 

在那路邊黃色的落葉滿地,竟讓我發現一片黃綠色搭配

很平衡,葉面又完整的葉子,這是大自然的傑作,我檢

到寶了。

朋友來了我交給她看,她也亮起眼睛讚嘆,我們把它帶

回公司放在桌上。

 

我開始在室內的窗邊採用自然光拍她,我一向不喜歡用

閃光燈。還好她是很容進入狀況的模特兒,才拍24

就抓到她的神韻了。她很滿意,我也很滿意。

 

因她還有一堆工作要做,拍照時我超緊張,怕延誤她後

面工作的進度。這是我正式拍人物肖像速度最快的一次

,張數也最少的一次。

 

拍照結束後,她就去忙了,我才發現那片葉子不見了,

難道被丟掉了嗎。我趕緊向四周掃射,看到了,它挺立

在茶海上。

 

不知何時何人把它放進去的,一定也是個懂得生活美學

的高手,後來一問果然是我那設計師朋友的巧思。

 

生活不一定只能用花瓶插花或只能插花,葉子插起來也

一樣可令人愉悅。實在要感謝那輛藍色車子的主人,它

的車子不停在那個位置的話,色彩就沒這麼奪目了。

鏡頭心語 201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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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美學系列拍了很多年了,一直沒發表過。


今年
7/15日在一家設計公司拍一位女設計師,很隨興


在室內拍了幾張照片,生活美學在你專注用心的時候


就會跳出來的。我個人認為不一定要去看很多美學


的專業書或去聽什麼美學大師的演講。


以前在教書時,我要求學生停放鐵馬或機車時好好的排,


一定要把它排整齊,垃圾筒不要放在講台旁邊,這跟美學


沒關係嗎
?生活中就該有美學,不是學藝術才去學美學吧!


以後會陸續發表生活美學的作品。 ( 鏡頭心語201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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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啊
!」去年五月二十五日清晨,在睡夢中我被

母親的呼喚聲驚醒。

 

那高亢淒厲的叫聲好像從外太空傳來的。母親已五餐沒有

進食,連水都不肯喝,幾乎進入彌留狀態了。

 

我想信她一定是用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想再叫我一聲的。

 

七十幾歲時,母親跟我已故的好友許惠美抱怨說我不會撒

嬌。從此我改變傳統相處模式,有事沒事就吃她的豆腐,

常突然抱她吻她,她雖會邊罵「嘜三八了」,但嘴角常是

往上翹的,眼角常是往下彎的,其實可感受到母親樂在心

中。

 

九十歲時因沒坐好馬桶位置,而跌碎骨頭,緊急開刀換了

髖骨。從此臥床時間拉長了,但我們的肌膚之親一直持續

著。每天我都會抱抱親親她好幾回,有時外出較忙省略一

兩次,母親就會喊「孩子來給我看看,Kiss」,每次兩頰

一定要吻到出聲,她才會滿足地說好了。

 

老人的需求跟小孩完全一樣,他()們需要很多的關注

和愛,但他()們很難跟兒女開口要求。我發現很多人

都把心思放在兒女的身上,但較少放在父母身上。不是常

說養兒方知父母恩嗎。

 

有某些世俗的宗教教團在處理喪事時,會告誡家屬不可

哭、不可碰觸親人的身體,說這樣會讓死者很痛苦,靈魂

就無法離開肉身,這樣的說法不知有何根據,活人怎會知

道死人的感覺。

 

母親彌留期很短,意識清楚,自已斷食斷水,神情安祥沒

有任何痛苦。那天母親呼吸開始有點急促時,我心知母親

這次真的走定了,那聲「我的孩子啊!」竟是母親對我最

後的一聲呼喚。我百感交集,放聲嚎啕大哭,我把母親抱

在懷裡,在她耳邊跟她說別擔心我,我不是一個人,我有

朋友學生會照顧我,只一剎那的時間,她就平靜安祥地把

頭靠在我的肩膀了。

 

學生跟我說阿嬤走了,說她睜開三次眼睛看了四周,看了

大家,她沒看到我,但我相信她知道自已是躺在女兒的懷

裡安息的。我時常可以感受到母親的體溫,它一直都在我

的胸口。

 

2010年0524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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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到外太空已快一年了。

 


一九七六年,父親去世後,我和母親偶爾會談

 

論生死問題。

 


我記得曾很認真地詢問母親一個問題:「媽如

 

果有一天你走了,我跟你去好嗎?」,不知何

 

故,我很年輕時就一直有這個念頭。

 


母親被我嚇到,她拉下臉說重話:「不可再說

 

這種三八話,你還那麼年輕,怎麼可以跟我一

 

起死」。

 


雖然我心中還一直存有這念頭,但從不再跟母

 

親提這件事。

 


想想我現已不年輕,如果母親還在,再跟她提

 

的話,說不定她就不會反對了。

 


喪傷和悲慟只能自已感受,我不讓人查覺我還

 

在服喪。

 


沒有母親的日子,那麼漫長,這一年,我想不

 

起來我是怎麼走過來的。

 


年初我曾到外太空踢門,闖關不成,又跌回地

 

球。

 


這也就注定今年我要過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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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重看唐納德卓蘭(Donald Zolan)童畫裡的小天使後,我趕緊找我的小天使。

 

 

事隔快四十年了,當年拍他()們時的情景,又一幕一幕不斷地湧現。學生時代在霧社、在埔里、在日本、那些小天使無邪的神情讓我著迷到抓狂,有時會拍到把小寶貝惹得噘小嘴,還有被相機的卡擦聲卡到掉眼淚的,我經常要深深鞠躬陪笑臉。

 

 

特別記得電車上那個小天使。當時車還沒開動,她靜靜地坐在父親的腿上,父親用手呵護著她。女孩安心專注的神情透露出她對父親完全的信賴和依賴,拍到這一幕父女情深的畫面,至今還讓我感動興奮。這是我特別偏愛的一張作品。

 

 

那隻大手讓我記起三歲時,我們全家疏散到鄉下的情景。我是個超級頑皮的小不點,常獨自一人偷偷跑到小溪邊戲水。小時候身体虛弱,走路歪歪倒倒,父親常擔心我會栽到溪裡,只要我不在他的視線內,就會趕緊來把我釣回去。

 

 

泥土路不好走,父親的大手手大概怕捏斷我的小手手,他總是伸出食指釣我著,至今還很難忘那根粗到不行的食指。那時它竟可讓我那麼死心塌塌地上釣。我知道只要牢牢地勾住它,我就可以一路跟著父親大搖大擺地走回家,完全不必擔心回去時會被母親的眼神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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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感謝二年前我的學生陳惠武的承新傳播有限公司開始全力搶救我的作品,他動用了好個員工整天埋頭掃描已毀損的底片,和數量龐大的照片,今天許多影像才能出土重見天日。

 

重看這些影像,想起當年很艱辛的學習過程。在班上我排名第二老,我是唸完四年制的東京農業大學後降級去唸二年制的專科學校,當時也是班上唯一沒有攝影底子的學生。班上的指導老師只負責出作業和改作業,完全不講解的,不知這是日式的教法,還是我運氣不好碰到打混的班導。為了追上日本學生,我只好狠下苦工,不停地重拍作業,不停地從重洗作業,也不停地找書啃。

記得在學校開學前,趕緊到攝影器材量販店收集各廠牌的相機目錄,最後挑選了價格便宜的普及型Nikonmet。回家埋頭讀說明書,才略懂攝影的基本知識,才知道如何操作使用單眼相機。

我是報名東京寫真專門學校商業攝影科沒敢報名報導攝影科是以為唸這科就是要當記者,當年那個行業是父親痛惡的,我家常被不肖的文化流氓(記者的代號)敲竹槓。

剛開始上課先學打燈光拍靜物,接著才拍人物,當時學校為了省錢,同學自已充當模特兒,大家互拍。有了基礎才請專業的模特兒,最後才拍人体。除了攝影棚內實習課,還有暗房實習課和攝影相關的一些學科,因是二年制的專門學校,課程安排很緊密也很扎實 。

上攝影棚內實習課時,我天天都背笨重的大型三腳架去學校。不上課外出時,相機也不曾離身,因此練出體力和耐力。作業天天有,學校暗房常擠爆,我只好在才四疊半的塌塌米上,弄了一個陽春的臨時暗房。在小書桌上擺放大機和洗盤,室內沒流理台,葯水都要從外面端進來。為了省錢,葯水一定要用到變咖啡色才肯倒掉。因此每次洗照片,都是早上8點開工一直到隔天早上8點才肯收工。葯水要端出去時腰都直不起來,兩年酷使眼睛的後果就是提早帶老花眼鏡。   

一年級的進級制作,我用石膏像表現喜怒哀樂和憂愁,這是學校指定的題目,這組作品讓老師和同學跌破眼鏡。笫二年的畢業制作"逃亡者之眼"拿到All A,參加評審的老師全部給A,全班只有我拿到這樣的成績,這是很高的榮譽,給了我很大的信心,終於熬出亮眼的成績了。恩師攝影評論家伊藤逸平先生竟要我拿去投稿,萬沒料到一投就中,藝術攝影雜誌用了整組的照片,當時成為當月攝影雜誌討論的話題,學校很高興我替他們做了免費廣告,我則很開心賺了一個月學費。

本來預備要做畢業制作,1972暑假拍的"訪霧社"專題,恩師過目後要我提到Nikon Salon審查。"訪霧社"的導言,恩師要我詳述霧社事件,這等於在日本當地揭發日本政府當年對台灣原住民的高壓統治行為。更特別的是我交件時,承辦員透露恩師和三木先生曾打過筆戰,理念不很合,我心想我是白來了。三木先生是評審長也是 Nikon Club的會長,他一定知道我是伊藤逸平先生的學生,萬沒想到會通過,還為了配合我6月要回國,他們很快就給我安排檔期,這讓我很欽佩審查委員們的胸襟和沒有門戶之見。

其實當初我根本沒打算要開展覽,只想試試看自已的實力而已。雖然場地免費提供,但沖洗照片裱框都要花錢,學校知道我不展,竟死盯我,真是好話說盡。在學中就能在Nikon Salon展覽,這對校方來說是最好的招生廣告。最後我妥協了,學校介紹裱框店給我打對折,照片自已放大,跟同學借大洗盤,只須花相紙和葯水錢而已。而這系列照片,恩師又要我去投稿,也很意外,每日攝影雜誌選用了六張照片,我又賺了一個月的生活費。

另一組"埔里點滴" 也是1972年暑假拍的,也被每日攝影雜誌採用。二年內還在學中就在知名雜誌連登三次作品加上在銀座的Nikon Salon展覽,學校特別出了專刊報導,朝日、每日新聞兩大報也都有報導。在他鄉異國你不必有什麼人脈,不必有什麼背景,不必認識什麼藝文記者,當時身處異國,默默無名的我真的有踩在雲瑞的感覺。 Nikon沙龍不但免費提供場地、邀請卡,還包辦所有的宣傳,寄發邀請卡,並派專業人員協助掛照片,會場上也有專人服務。當天我把照片帶去 ,兩位西裝筆挺的專員已等在那裡,等我把照片秩序排好,他們拿出捲尺量距離釘釘子,動作快速俐落,一眨眼就把照片掛上去了,我佩服得說不出話。掛好了還很有禮貌問我滿不滿意。我一毛錢也沒花,這樣的服務品質和態度,真讓我折服日本人的看重專業人材和敬業精神,以及他們的專業素養。

最令我感激的是我敬佩心儀的報導攝影家三木淳先生來會場三次沒碰到我,最後留了名片要我去見他,我受寵若驚真以為自已是在做夢。要去見他時我緊張到手都快滴水,沒想到他坐在辦公室笑咪咪地等著我,他跟我話家,問了一些學習過程,他說我的照片像學者拍的,他要我回台灣一定要展,還給我一些台灣攝影圈的名單,為什麼他會對我這般地照顧,到今日我還猜不透他的用心和用意,這應該是他一向待人寬厚願提攜後進的人間性吧。這讓我感受到做為一個新進的外國攝影者竟也能被這樣禮遇,我終身難忘這段際遇。

1982年在東京新宿Nikon沙龍展出的"蘭嶼‧再見"也是恩師過目後要我提出審查的,這次不但又過了關,還聽說三木淳先生極力推薦,他當時應該也是評審委員之一。恩師和三木先生都親自到新宿 NikonSalon看我的展覽,讓我感到很窩心。我終生感激這兩位在日本攝影界受敬重的長者對我這麼愛護照顧。從小我的周圍真的一直有貴人相助,這段際遇讓我體會到人只要有實力肯努力一定會有機的。

20110130後記: 這兩天查資料才知道恩師伊藤逸平先生和三木淳先生1992年一起到另一個世界了,希望他們能看到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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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福山植物園的涼亭,我的眼角撞進來一隻超長腳蜘蛛,驚艷!生平笫一次看到這種長相的蜘蛛。

 


   在家中每次看到這類型的昆虫,不管大小、胖瘦、老幼,不知何顧,我總扮演殘酷的劊子手,雖然事後也常後悔,但卻一直無法停止這種幼稚的行為。

 


   這次在當下我沒出手,因牠不是在家裡,賭定牠絕對不會三更半夜跑來親我。

 


   我一直跟牠對著眼,存細觀察牠的舉動,牠腳雖長但卻走得很慢,像個裹小腳的女人,腳步不穩,全身搖搖晃晃。盯久了竟產生錯覺,看到的是一隻外星球派來的機器戰將,要不是朋友催我趕路,我這火星人還真想跟牠玩一下星際大戰呢。

 


   平常我們如果不是很專注,鮮少察覺到我們周遭有無數的生命跟我們共存在這宇宙中。我堅信任何物種的生命價值跟人類是不分上下的,還有任何職業和任何生命也一樣,應該沒有貴賤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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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中旬,美麗陪文月和我,去醫院看林阿姨,她已經相當衰弱,身軀、臉蛋都變得好小,唯一沒變的是她那清澈、烱烱發亮的大眼睛。文月和我一樣也注意到了,走出加護病房時,她說:「那眼神和你以前拍的照片一樣,還是那麼犀利。」。其實每次去探望林阿姨,我都有一股衝動想再拍她那深不可測,犀利無比的眼神。萬萬沒想到這次的見面竟成了永別,已沒有機會再拍一次了。想起第一次拍她,都已事隔二十四年了,當年的往事,至今還印象鮮明。


  1974
年,我從日本回國舉辦「訪霧社」報導攝影展,袓麗來採訪,兩人很投緣,而成為朋友。有一天,袓麗帶我去純文學出版社,會見我最喜愛、心儀已久的女作家林海音先生。介紹時,我腦裡想著該怎麼稱呼呢,她好像會『讀心術』,毫不加思索地說:「叫林阿姨好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才初見面,她就把我和她的距離拉得這麼近,心中暖暖地升起一股很溫馨的感覺。介紹完後,林阿姨要我坐在一旁,然後她跟袓麗就開始討論編輯的問題,完全沒把我當外人,後來討論變成了爭論,林阿姨嗓門大,聲音清脆,講話速度又快,聽起來像在吵架,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知要幫誰。偶爾,林阿姨會轉頭看我一下,那烱烱逼人的眼神,好像一眼就可以把人穿透,實在令我招不住,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敢跟她對眼。事後,我告訴袓麗,我很怕令堂大人,我從沒碰過那麼有威力的人。

  經過三年多的「交心」,我終於可以拍她了。在林阿姨永春大廈的家,我們展開了一場「對決」(在 一米 以內拍攝人物,手腳必須要快,才能捕捉住一剎那間閃過的神韻,就像西部電影的神槍手對決那樣,看誰的動作快。)那天,林阿姨並沒特別裝扮,一身家居便服,自自在在,大大方方地面對我的挑戰,她輕鬆自在地變換姿勢,完全不把我看在眼裡,而我卻緊張得手忙腳亂,不知怎麼瞄準。在這次的「對決」,我是靠運氣搶得先機,才逮到她那令人難忘的「犀利眼神」,三十六發子彈,只打中這麼一次。


 
照片沖出來後,她看了很滿意卻又很訝異,因她看到自己面對鏡子時也無法看到的眼神。對我而言,林阿姨是個很容易上手的超級模特兒,她不怕面對鏡頭,怎麼拍都很自然,很上相。從認識那一年,她就成為我專屬的模特兒,反過說我也成為她專屬的攝影。二十幾年來,林阿姨家的藝文人士聚會,只要有我在場,她一定會把相機丟給我,然後說:「大家拍照留念!」,如果我沒參加,她會自己開拍。真要感謝,她熱愛記錄事物的習性,替台灣藝文界留下了不少珍貴的史料。有很多藝文人士的肖像照片,我都是在林阿姨家拍的。


 
林阿姨喜歡拍照(被拍或拍人),她用壞很多部儍瓜相機,後來甚至改用專業的單眼相機,還配備三個鏡頭。拿到新相機,馬上找我給她惡補,很認真,很仔細做筆記,也很快就學會操作,她好奇心強,敢不斷嚐試科技新產品,後來連攝影機都買了。這幾年如果不是生病,她一定會買電腦玩數位相機。

  大家都知道林先生喜歡拍照,但我認為她是喜歡用映像記錄。真佩服她那麼早就知道紀實照片的重要性,如果早年她不走文學的路而走上攝影的話,我相信她一定會成為一位很優秀的紀實攝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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